文/成人組社工員

人家說女兒是爸爸的前世情人真的一點都不為過，我媽跟我說我爸疼我比疼她還多，我從小總是說長大要嫁給爸爸。我們家雖不富有，但爸爸把我當掌上明珠養。記得99年我離婚時，遲遲不敢告訴爸爸怕他無法接受，鼓起勇氣拿起電話告訴爸爸我離婚了，電話那頭沒有責罵與質問，只說妳好嗎?我強忍著淚水說我很好，他說撐不下去就回家吧!爸爸在世的最後5年，我把他接來與我同住，這5年算是我們父女倆最親的時候。我陪著爸爸度過了他因誤診被搶救回來、在高齡86歲時經歷開攝護腺及脊椎…等等的大手術。

在爸爸病情稍稍穩定的一天，爸爸握著我的手說：「友梅呀！謝謝妳救了爸爸的命，讓我多活了好幾年，住在這裡我看見妳一個人把〝家〞打理得很好、孩子們也很好，妳雖然很忙碌，但爸爸真的可以放心了，但爸爸還是希望妳能把沒念的大學去完成。」因為爸爸的鼓勵，我開始認真思考也許是完成夢想的時機了。109年我考取了在職專班研究所，拿到錄取通知後，我開心地告訴爸爸，爸爸喜極而泣的拉著我的手，像孩子一樣高興，還說到：「研究所那2年的學費，爸爸出。」真的，隔天我就收到2年學費的現金。爸爸說他一定要活著看到我畢業，那時的他，已91歲。爸爸為了鼓勵我，還剪了一份高齡63歲的栢爾頓國際負責人諸葛芳2年取得高雄科技大學研究所文憑的簡報，並在上面用紅筆寫著：「妳是爸爸最後(大)的希望與榮耀」，但爸爸隔年年底離開了人間，當時離我畢業僅只剩半年。

我要分享我生命中另一個對我忠誠的人，就是我的孩子們，雖然我生命中最大的功課不是婚姻而是我的孩子，也雖然老大年少入獄給了我重重的一擊，但他最後一次出監後，我看見他逐漸穩定，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，我心頭上的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了！不只如此，老大也以實際行動來表達他對我的愛：公司只要出國旅遊，他都會約我，還買一組我很想要但因為很貴而買不下手的鍋具；去年公司去韓國玩時，老大看我捨不得買下昂貴的人參時，瀟灑地說：「我出一半去結帳吧！」在我碩班畢業的那年，孩子說要送我畢業禮物，我說我不要吃飯、不要禮物，我想要騎車環島，三個孩子中只有老大一口答應說他願意陪我去，當時我真的欣喜若狂。老大不只要我提供我想去的地方，他負責規劃路線、吃、住，甚至那趟旅程中老大還安排他的1位同事與我們同行。老大騎重機，我跟他的同事騎125。我開始時還擔心他騎得快，我能看的到他的車尾燈嗎?結果他說：「媽，妳不擔心，我同事騎最前面負責導航，妳騎中間，我壓後。」一路上，騎著重機的老大，就以時速70在後面壓陣，第1天騎了6小時，老大突然停我旁邊，很溫柔問我說：「媽媽妳還可以嗎?」一路上的辛勞，頓時被整個融化了！

在說到我的女兒，她雖是輕度智能障礙的慢飛天使，從小到大處理不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，令我身心俱疲。每當我過不去時，我都告訴自己：她是天使，是來考驗我的。但也因為她是女生，長大後的她，的確幫我分擔很多家事；每年的母親節、生日，也只有她會記得。她總會在我梳妝台放一朵康乃馨、在餐桌上放一塊小蛋糕為我唱生日快樂歌，也會傻呼呼的在捷運上跟我說：「媽媽妳老了不要擔心，我會養妳照顧妳，我們不用靠哥哥跟弟弟…」路人甲聽到，跟我說：「媽媽，現在已沒有這樣的孩子了！要知足！」我爸往生時，是她陪著我24小時為她的外公念經，我問她為何不害怕，她說：「是阿公不用怕」。爸爸往生半年內她經常夢見外公，外公還會告訴她說要好好照顧媽媽。

再說到我的老三，由於上頭一個叛逆的哥哥、一個智能較差的姐姐，對這個不是計畫中來的老三，我幾乎抱著「放生」的念頭在養他，老天爺並沒有因為2個災難式孩子而特別眷顧我，老三也是個叛逆的孩子，只差他哥哥一點點而已。他花了很多錢好不容易畢業於私立國中後，高中就一直念不畢業，最後他鼻子摸摸去當個油漆工。從國中畢業當學徒，到現在已是師傅了！但這個孩子依舊像個大屁孩般，我和他溝通事情，都得用兄弟的口氣跟他說話。曾經有一次快被他氣炸時，他竟唱錄了一段周杰倫的「蝸牛」給我，歌詞是這樣寫的：「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，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，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，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…」聽著聽著氣都消了！他會告訴我說：「媽媽，我人生最大的目標很平凡，就是〝把養我的人養老，把我養的人養大〞…」記得爸爸往生前在ICU病房住了10天，因不忍心看著爸爸在ICU受苦，我的內心一直在天人交戰「要不要拔管」，一個人崩潰得大哭。老三就靜靜的坐在我旁邊，肩膀借我靠著，讓我覺得自己並不孤單。

也許我的3個孩子，讓我的人生狠狠地上了一場震撼教育，但3個孩子卻很少頂撞忤逆我，甚至讓我在寒夜中，有一股說不出的暖流。